如果我的道路引我去受苦, 如果你是命定 要我历艰辛, 就愿你我从兹交通益亲挚, 时也刻也无间,弥久弥香甜。 如果地乐消减,求你多给天; 虽然心可伤痛,愿灵仍赞颂; 地的香甜联结,若因你分裂, 就愿你我之间,联结更香甜。 这路虽然孤单,求你作我伴, 用你笑容鼓舞 我来尽前途; 主我靠你恩力,盼望能无己, 作一洁净器皿,流出你生命。
这首诗歌的作者是一位姊妹,她在世界和基督教都鲜为人知,但在二十世纪初期主在中国恢复的行动中,这位姊妹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正是借着这位姊妹,倪柝声(Watchman Nee)弟兄——今时代神圣启示的先见——被带到生命的道路上。她是神卓越却又隐藏的器皿,她所写的诗歌,和她生活的点滴,不但触动当时千万的人,也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后来人。
一、蒙召来华,全心为主
和受恩(Margaret E. Barber)于一八六六年出生于英国南部苏福克郡的比森豪。她的父亲是一名车轮修理匠,因此和受恩极可能长于一个相当卑微的环境。一八九〇年,和受恩二十四岁时,在一场更正教中国宣教大会中,身在遥远中国的戴德生发出以下的呼召:“在基督教土地上的更正教众教会,我们现在呼吁你们,在今后五年以内,差遣一千人来到中国,响应这里的呼召,我们乃是为着三亿尚未听见福音的异教徒恳求你们。眼前广大的事工和责任远远过于我们所能担当,因此我们诚挚地发出恳求。”在这呼召发出刚好五年时,在伦敦教会宣教团的差遣及资助下,和受恩于一八九五年启程前往中国,翌年二月抵达香港,三月抵达福州。和受恩于一八九六年三月六日在福州给英国写了第一封信:“亲爱的巴林古德先生,何等可悦,我们能信靠神的话,祂必遮蔽你。当我们头一次踏上这块土地,我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会:神给我们的是何等的尊荣!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,就是当我真正抵达中国的时候。”不久,和受恩和另外两名女传教士一同被差派,前往福州附近的乡下开展事工。她全人投入,应付周遭的需要。后来因当地环境太差,她被指派迁回福州市。和受恩不愿因环境恶劣而放弃事工,她于一八九八年三月十六日给英国写信报告并请求:“亲爱的巴林古德先生,我实在感到可惜,因从罗依德先生得悉,我们会接到英国方面的通知,离开现有的工作站,前往福州。我写这封信的目的,是请求你准许我们继续留在原地。当戴德生博士在此时,我们的房子已经整修。在这房子尚未整修以前,从海边袭来凛烈的强风穿透木板的隙缝,以致我们无论身处屋内何处总不得暖。因着这个工程,我们的住处有了很大的改善。另外,若是还有疟疾的话,也已受到控制。此地事工越来越荣耀,我们三人有做不完的事。”
清朝末年的闽江
二十世纪初的福州是一个热闹的城市。福州城横跨闽江口两岸,江北是旧城,江南则因外国人和基督教传教士的聚居,成为新兴发展的区域。闽江当中有一小岛,两岸以巨石所筑之古桥“万寿桥”相连,和受恩奉派在此地一所陶淑女子中学教书,为时七年。
和受恩在福州陶淑女子中学教书的期间,因着她卓越生活中所流露出的基督丰富的生命,许多学生受其吸引,渴望接受她的指导。这使学校的校长嫉妒她,并控以十条“罪状”。在接受调查的期间,她在主面前觉得,“若是拇指与小指争论,只会叫头受到伤害,因此我当离开这所学校。”她完全顺服主,安静地离开学校。即使如此,她的“罪状”仍然传到英国宣教母会。在那段时期,她不断学习安静地活在十架的阴影里,宁可受到误会,也不愿为自己辩解,因此对那些不实的指控,都不予回应。回到英国后,继续保持沉默,不为自己表白,她在顺服里深切地经历主,进入与主更亲密的交通。她用诗歌来描述这种柔细的情爱和强烈的渴求:
一 勿让我走轻省道路,免其花朵夺我眼目;
更深交通带我进入,时时刻刻只与我主。
二 向我发言,亲爱的主,当我迈向更高之处,
我魂向你柔声顺服,我心儆醒我惧尽除。
三 我主,若是我心疏忽,不顾奖赏、远离高处,
愿你慈颜和你爱目,速来将我紧紧抓住。
四 向我施情细语,我主,作我亮光引我脚步,
直到进入荣耀天府,完全得着神圣基督。
至终,一位传教士同仁,将事情真相告诉差会组织的负责人。这位负责人知道和受恩将自己置于十架权柄之下,就对她说,“我以权柄命令你,将你在中国时所发生一切事情的真相告诉我,不得有丝毫隐瞒。”因着和受恩顺服神代表的权柄,就说出在中国所发生之事的实情,不实罪名也因此得到澄清。
二、隐藏的职事,馨香的见证
在此之后,她结识了潘汤弟兄(D. M. Pantom),当时一份基督教杂志《晨光报》的编辑。和受恩从他得到许多帮助和光照。潘汤相当认识分裂的事,也明白圣经的预言以及得胜的真理,和受恩因此受他影响,过等候主再来的生活。在停留英国的两年中,她运用信心向主祷告,好让她能再度回到中国作工。至终,到了一九○九年,在与潘汤弟兄,和其诺威治舍瑞礼拜堂,有过交通之后,和受恩再次回到中国。但这一次,和受恩没有庞大差会的支持,只有诗篇二十三篇中的主作供应,完全凭信心行动生活。她的侄女,小她二十岁的黎教士,也与她同去中国。当船横渡闽江时,她祷告主,与主交通,为着需要和前途,安静地倚靠并仰望主的引领。在闽江下游,距福州约一小时的航程,是一名为马尾的小港,这里水深,允许较大海轮停靠,罗星塔即是此地地标。港湾对面有一小村落,名为白牙潭,从这里可以一览闽江和对岸马尾的明媚风光。和受恩按照主的引领,选择在此建立新居。和受恩姊妹于一九一一年在白牙潭传福音,往来于邻近乡村,找寻愿意信主的人。当时,那里没有人知道耶稣的名字,她到人家里传福音,人在那里烧火煮菜,她就一面帮忙,一面讲说神的话,她在这样隐藏的情形下开始她的职事。尽管外面工作的果效不显著,但在里面,她一直呼吸着属天的气息,也一直与复活的主有着更深的交通。在她所写的诗歌中,有一首诗歌(诗歌四九三首1,3,4节)就充分表达了这种对主深刻的经历,尤其是经历主宝贵的名:
一 神阿,你名何等广大泱漭!
我今投身其中,心顶安然;
有你够了,无论日有多长;
有你够了,无论夜有多暗。
三 你是我神!全有!全足!全丰!
你能为我创造我所缺乏;
有你自己,在我回家途中,
无论有何需要,都必无差。
四 我的神阿,你在已过路上,
曾用爱的神迹多方眷顾;
故我敢再投入你的胸膛,
因信心安,赞美你的道路。
在白牙潭这偏僻村庄里,这位与众不同的教士,一位先锋,正在静静地,缓缓地勾画出一个不为人知的领域:一个在神圣奥秘的范围,生命和复活的领域。她在一切的人、事、物中看到主,并经历主。每日,闽江江面上,舟楫往来穿梭的美景提供她丰富的灵感;因着主的同在,闽江上的波涛风浪,和航行的艰难险阻,她都安然渡过。这一切使她能谱出她所得着的更美丽、更宁静的信心生活 (诗歌四七一首):
一 “破毁带我到主怀!”毁后如此唱出来!
小船若是紧靠岸,深怕风浪的为患,
难知在主的怀里,毁后所享的安息。
二 我们哀叹:“被破毁!”岂知“破毁”当赞美!
风浪无情的损伤,使我主怀享喂养。
在此安息主怀中,何能再将我摇动?
三 “破毁”之后,不需要任何航行的技巧;
虽然仍旧在航行,却是抛锚在天庭;
再不需要作或虑,只要我和主同居。
四 “破毁!”成为我纯益,其他航者要惊奇:
象似残忍的摧毁,实是化装的恩惠!
毁后乃是在主手,有主自己来看守。
在我们天然的观念里,我们都不太喜欢“破毁”,我们爱惜自己的魂,深怕自己遭受损失。但是和受恩姊妹对“破毁”却有一种神圣的看见─“破毁”乃是为着把我们带到主怀中,享受主的喂养,并经历完全信靠主的安息。我们对破毁的态度,不该是哀叹,而是赞美!虽然风浪无情,但在主的怀里却是何等的稳妥;不需要再凭着自己来面对可怕的风浪,因为真正在驾驶我们这艘小船的乃是主自己。
和受恩姊妹的职事,不是一个能力和外在伟大成就的职事,乃是借着十字架在诸天之上,在幔内过生活的职事。曾有人问她,要为主作工,需要具备什么条件?她回答:“为主作工的条件,就是能够不作工。”有些得着她帮助的中国青年为她担忧,他们无法了解,为何她不去较大的城市设立聚会,住在这样的小村落,什么事都不会发生,对她似乎是一种枉费。然而,马利亚将宝贵的香膏倾倒在她所爱之主的身上时,她所作的岂不也是如此吗?门徒认为,马利亚向主爱的奉献是枉费。但是,当屋里布满香气时,主说,在普天之下,无论在什么地方传扬这福音,也要述说这女人所行的。已过二十世纪以来,千千万万宝贵的性命、心爱的奇珍、崇高的地位以及灿烂的前途,都曾枉费在主耶稣身上。对这些爱主的人,祂是全然可爱,配得他们献上一切。他们浇在主身上的不是枉费,乃是馨香的见证,见证祂的甘甜。
陶淑女中旧影
三、神圣的时代异象,卓越的经纶管道
对两个微弱的姊妹而言,福音化广大的中国,似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。但是,她们不久就领会到神要在中国人当中,为着祂自己兴起青年人。为此,她们甘愿将自己作为种子,埋在祷告的职事里,长达十年之久。至终,神答应了她们的祷告,当她们祷告到第十年时,在她们似乎得不着任何果子的劳苦中,福州有了大的复兴。
在当时被兴起的青年中,有王载、魏光禧、陆忠信,王畏三,以及其他许多青年弟兄姊妹,他们常到和受恩姊妹面前接受训练和属灵的教导。
和受恩住处附近有一排十栋木造房子,此地的地主是一所孤儿院的院长。为了应付属灵的需要,和受恩向主祷告,求主赐给她这排房子。主答应了她,她就租下了这排房子并将这排房子预备要当作接待之用。这就是和受恩的“应许之地”。尔后二十年间,她在这里支搭帐棚、建筑祭坛。有一年,地主决定将这些房子收回作为孤儿院之用,就请和受恩迁走,也请工人进来整修房子。然而,和受恩继续信靠神,相信神不会作违反祂自己所应许的事。她在信心里祷告说:“父阿!坚定你的应许。”最后,地主差人告诉她,整修过的房子都给她住。她住在那里,直到一九三○年离世与主同在。
当时,她使用这些房子,对青年弟兄姊妹进行训练。其中有一位特别的青年寻求者:倪柝声,对他而言,与和教士私下的交通和个人的长谈,是对他最大的造就和成全。
每当倪柝声有任何问题或需要属灵上的指引和加强时,他就去找和受恩。和受恩把他当作一名年轻的学生,常常给予严格的管教。倪柝声曾追述道,“一九二三年我们有七位同工,我与另一位比我大五岁的同工是领头的。我们每周五有同工聚会,其余五人都是听我们二人争执。周五我们相争,周六我就去年长的和受恩姊妹那里,控告大我五岁的同工…。但她引用圣经的话,要我顺服年长的。有一次争执,是我有最好的理由,我以为去告诉她,她必定会看出我的同工是错的,并支援我。但她却说,‘某位同工错不错是另一件事,今天你在我面前,这样控告弟兄,像不像背十字架的人?像不像羔羊?’给她一问,我实觉惭愧;我永远不会忘记,那一天我的言语和态度,的确不像一个背十字架的人,不像羔羊。”倪柝声常提到,有一次他去和受恩家里见她,即使他还在客厅里等待,他已深深感到主的同在。和受恩曾写下这样的话:“为己无所求,为主求一切。”(I want nothing for myself;I want everything for the Lord.)这是她向主的祷告。之后,倪柝声也引用这深切的祷告作为自己的座右铭。
日复一日,和受恩总是等候主的再来。一九二五年的最后一天,当她和倪柝声一同祷告时,她祷告说:“主,你真的要让一九二五年过去吗?虽然这是今年最后一天,我仍要求你今日回来。”之后,当二人同行将近街上的一处转角时,她说,“也许在我们弯过这个转角时,就遇见祂了。”对她而言,主的再来不是道理,而是活的盼望,支配她的工作与生活。
在如此偏远的角落,渡过隐藏的二十年之后,一九三○年二月底,和受恩罹患肠炎,就是所谓的柯氏症。未几,她就行完在地上六十三载的旅程,于当年殁于中国福州。据说在她辞世以前,还不断宣告:“生命!生命!”她临终前赠予倪柝声的一袋物品中,有一短笺写道:“亲爱的主,我感谢你,因为你曾赐下诫命说,你要全心、全魂并全心思,爱主你的神。”她过世后,安葬于白牙潭村内,墓碑上写着:“和受恩教士安息之处。”
从英国的小镇到遥远的中国福州,是一段漫长的路程。她跟随她主人的脚踪成为奠祭,满足她至爱的主。因着这样的牺牲,她成为主的管道,使主能够在二十世纪兴起祂贵重的器皿─倪柝声(Watchman Nee),也是借此,引进了神在这时代经纶伟大的行动。
和受恩姊妹和黎爱莲姊妹
四、生命的种子,丰盛的果实
麦粒埋在地里,是隐藏的,也因处于泥土的包围而不见光。内里的生命在麦壳内发动运行,向上生长时,就撑裂了外面的硬壳,至终麦粒失去了原来的外壳、形状,不再完整,但却结出了许多的子粒。这是和受恩姊妹对她自己这一生的看见。
葬了!麦种埋地里,来日丰收为全地,
麦种入地有所期,万万千千当欢喜。
葬了,隐藏无所见,极深黑暗似满遍,
外在佳形不再显,内里生命仍属天。
葬了,众人都以为,一无所有尽了结,
不知其所历一切,为显神生命丰美。
朋友,你是否已葬?为何仍孤独心伤?
当将叹息变歌唱,丰盛生命得绽放。
一首诗歌就象奶和蜜,是从一个学过功课并受过对付的生命流出,绝不可能出于一朝一夕。这首诗歌正说出其作者─和受恩姊妹,如同她一生所挚爱的主,成了一粒落在地里死了的子粒,撒在中国这块广大却远离神的土地里。二十世纪初的交通、通讯还是很落后,中国离英国是如此的遥远,但因着主爱的激励及神的呼召,和受恩舍弃了一切她所亲爱的家人、亲友,所熟悉的环境、语言、文化、食物等,在种种艰难困苦的环境中,流露神圣超越的生命,成为神祝福中国的管道。愿主今天也得着千千万万愿意埋葬自己、释放生命的子粒,如同祂得着和受恩一样!
摘自“敞开的窗户”第十五集